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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婴:西汉第一“车把式”
在汉高祖刘邦的开国功臣里,有一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却最是一路平顺,受宠于高、惠、吕后、孝文四位主子,垂名汉廷,泽及子孙,寿终正寝。这位是谁呢?就是邦哥年轻时的好伙计,人称滕公的夏侯婴。
夏侯婴也是沛县人,邦哥正宗的乡党。最初在县上,夏混得稍稍比邦哥有头脸,“为沛厩司御”,直译过来就是,沛县驿站车马管理员。
但有点不太准确,实际上他既经管马匹调度车辆,也驾车拉客。这个角色与现在的行业找个对应的吧,比较难,邮差?当然不是;交管局的?好像也不对;畜牧站的?更离谱了。
好在史迁有下面这段话,说夏侯婴“每送使客还,过沛泗上亭,与高祖语,未尝不移日也。”这就清楚了,原来那时候驿站的分工没那么细,喂牲口、整车、驾车一人全干,说白了,他就是个拿秦王朝薪水的“车把式”。
夏与邦哥两人,当时论身份地位半斤八两。不过他俩也不在乎这个,平等交往,推心置腹,很是要好。交情的不断加深,夏的仗义与担当占的成分要大一些。
夏侯婴升官到县政府机关,按说今非昔比,可夏是个重情分讲义气的人,他人进了县衙门,与哥们刘邦的来往反而更频繁了,关系更亲密了。
正因为这亲密,亲密出了麻烦。有一回两人闹着玩,刘邦下手重了些,伤着了夏侯婴。嘴快的把这事反映给县令。要说小老百姓鸡掐狗咬的没什么大不了,可邦哥是个亭长,豆包也是干粮呀,为吏伤人,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要坐牢的。为不让邦哥坐牢,哥俩一番串通,刘邦一本正经向县上申诉,说他没打夏侯婴,夏呢,强忍疼痛亲自出面作证说邦哥确实没打他,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夏的哥们义气很令邦哥感动。
原以为平息没事了,谁知过了一阵子案子又被翻出,这回告发的重点不在刘邦伤人,变成了夏侯婴作伪证。夏是真够意思,硬生生被关押了一年多,前后挨了几百大板,就是不说谁伤他,最终替邦哥开脱了罪责。
如此肝胆相照的兄弟,邦哥举事有了些眉目,当上了沛公以后,立马将夏招致麾下,作为心腹。
前面讲了,夏侯婴一直干的是养马驾车,刘邦当然了解哥们的这个特长。于是才尽其用,任命他为太仆。太仆作为官职,本来是专指掌管天子车马的,在夏侯婴这儿,业务就有些复杂,一是替刘邦掌管车马,第二层呢兼职做邦哥的专职司机,另外,平时为邦哥座驾执鞭,战时还得驾战车冲锋陷阵。
这个“车把式”,业务范围还挺广的。
邦哥取胡陵、攻砀县、打济阳、下户牖、破三川,夏侯婴以兵车勇猛快速攻击敌军,连战连捷,受爵执帛。随后又驾车跟随刘邦在东阿、濮阳攻打章邯,因英勇灭敌而受执珪。开封击溃赵贲,洛阳大败秦军,夏侯婴加爵并受命担任滕县县令。——滕公的称谓,就是打这儿来的。
阅读《史记》《汉书》有关夏侯婴的事迹,不时会看到“兵车趣攻战疾”这几个字。别人杀敌用刀枪剑戟,他的武器就是马拉的战车。驾驶兵车迅猛快速陷敌,成了夏侯婴的必杀技,也是他的作战标准姿势。
在南阳,在蓝田,在芷阳,滕公始终以“兵车趣攻战疾”,直到刘邦事业取得阶段性成功,做了汉王,他也得以封侯,——昭平侯。
插一句,你可知道,滕公这车把式,曾无意间替邦哥办过一件决定日后汉家基业成败的大事,他一个赶车的,居然有一双识别英雄的慧眼,在刀下为邦哥留住了一个人,一个军事天才,一个后来替邦哥打下大半个江山的人,这人就是韩信。在汉中韩信触法当斩,前面十几人杀掉了轮到韩信,这时他看见了滕公,顺嘴嘟囔了一句:汉王不是想夺天下吗,为何要杀壮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夏敏锐地发现韩信从相貌到言语,都是个奇人帅才,毅然替邦哥留下了韩信。韩信是成为一代战神还是默默死于非命,多么惊险,当时就在滕公的一念之间。 闲话就此打住。
“兵车趣攻战疾”,对滕公已属稀松平常,最惊心动魄的,是车载邦哥一家跨越死亡的那一回。
邦哥还定三秦,东向击楚,轻易拿下彭城后有些得意,被楚霸王回马枪打了个落花流水。夏侯婴驾车,拉着汉王刘邦仓惶逃命,途中遇见刘盈和鲁元两个惊慌失措的孩子。滕公勒马停车,将姐弟俩抱上车来。哪知道邦哥大丈夫儿女情短,急着奔命,马已疲劳,身后又有项羽追兵,亲爹竟几次将儿女踹下车去,滕公几次下车又抱回孩子。邦哥气得吼叫要杀了滕公,善驭的滕公心里有数。为不致让邦哥再恼,夏侯婴让俩孩子像抱大树那样紧紧搂住自己脖子,大声提醒搂紧坐稳,尔后扬鞭催马开始狂奔。
这一回,滕公是美美地炫了一回车技,邦哥是在惊魂中欣赏了他过人的驾车本领。汉王毫发无损,一对儿女安然送回丰邑。此后在刘邦、吕后一家人心目中,滕公不再简单是个普通的臣子,而是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邦哥重整旗鼓,反击项羽,夏侯婴仍操老本行,驾车随征。
邦哥转战荥阳与宛城之间,是滕公驾车载他千里奔驰;北上成皋遭敌围困时,独与滕公共车出成皋玉门,北渡黄河,弛宿修武。
夏侯婴就这样一路紧随刘邦,会师垓下,平定四方,直到邦哥登基称帝。
不久燕王臧荼谋反,刘邦亲自征讨,而“夏以太仆从击荼”;来年又陪伴高祖活捉软禁韩信。
刘邦大封功臣时,夏侯婴改封汝阴侯。有别于其他功臣的特殊待遇是,邦哥与滕公剖符为誓,保证其爵位世代不绝。
滕公本以为从此天下无事,自己的车技恐再难有大的用场时,不料又遇危急,拉着汉天子躲过了一劫。
为平韩王信的叛乱,打击匈奴,邦哥遭遇了生死攸关的“白登之围”。在大同,冒顿单于率四十万大军包围了汉军,冰天雪地,断粮缺水,饥寒交迫,危在旦夕。难得陈平诡计,得了个突围的机会,“高帝欲弛,婴固徐行,”邦哥想飞快逃走,车手夏侯婴却稳驾车,不紧不慢款款走,车驾四周安排弓弩手齐刷刷搭箭朝外,严密防范。最终就这样护驾脱离险境。惊魂未定,邦哥先加封细阳一千户给滕公,作为救命的奖励。
接着在句注山、在平城南,包括后来征讨陈豨、黥布,忠实的夏侯婴一直陪伴汉帝身边。
自邦哥斩蛇起事,到汜水登基,到驾崩离世,作为一个知心好兄弟,夏侯婴始终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常为太仆”,做个让哥们满意的车把式,替哥们养好马匹、备好战车、驾好坐骑,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如此耿耿忠心,邦哥的高度信赖与格外厚爱,也就毫不奇怪了。
公元前195年,邦哥走了,大汉交到了夫人吕雉和儿子刘盈手中。滕公的头衔仍是太仆。
陪伴邦哥打下天下的滕公,有些伤情和失落,他的身子骨却还很是硬朗。吕后和孝惠皇帝,好像是终于等来了郑重报答滕公的时候,虽然职务仍然是管马车的太仆,但礼遇规格更高,亲近非比寻常。
“孝惠帝及高后德婴之脱孝惠、鲁元于下邑之间也。”他们永远记着滕公对刘盈和鲁元公主的再生之恩,惠帝刘盈将靠近皇宫北门的第一所宅第,赐给夏侯婴,明确告诉众臣,让滕公紧挨着朕住!惠帝崩,吕后称制,滕公仍“以太仆事高后”。
等到吕后仙逝,邦哥的老臣诛吕拥刘,共立代王刘恒继位时,滕公坚定履行自己的职责,精心清除宫苑,细心准备天子法驾,隆重接迎新一代汉刘主子,拥立坐上龙位。之后无欲无求,转身“复为太仆”,继续替文帝料理车马銮驾。
《汉书.叙传第七十下》有一段话挺有意思,说“舞阳鼓刀,滕公厩驺,颍侯商贩,曲周庸夫,攀龙附凤,并乘天衢。”意思是,樊哙只会挥刀杀狗,夏侯婴也就善养马驾车,颍阴侯灌婴小商小贩,曲周侯郦商庸人一个,皆因为跟随邦哥依附吕后,所以才都升官发财上了天。
班固这话有些糙,理却说得过去。只是他忽视了一点,点名的这四个人,虽貌似引车卖浆者流,却个个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从这一点来看,人这一辈子,把一件事挖抓精,弄到极致,天地必有你应得的汇报。
滕公夏侯婴,以一个匠人的平常质朴心态,凭一手娴熟的驭马驾车技能,跟着大英雄闯荡,终究活出了人生的精彩来。秦末汉初赶车的人多了,夏侯婴,无疑是“车把式”中异类。
2017-02-21 16:3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