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你不得不要面对这些的时候,你的潜能就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这种潜能不仅仅因为灾难而激发,而是需要你内心真的有方向、有梦想,而且,当你真正突破做到之后,你会骄傲地发现我原来竟然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俞灏明这个名字对于如我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可能只是当年那个快男,或者是那个令人心疼的拍戏烧伤的男孩。最近网上网上看了他新拍摄的一段视频,各种细节虽未展开,但仍能看出经历过种种坎坷之后,隐藏在这个28岁男孩背后的那份坚韧和力量。见到他本人之后,我发现这力量背后是对梦想的执着。
俞灏明:我要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北京冬天的雾霾依旧那么重,哪怕在明亮的西餐厅,窗外雾蒙蒙的情形也让人异常迷惘,正胡思乱想间,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牛仔裤彩色横条毛衣毛线帽子绿色口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许刚刚从美国西海岸雪佛兰迈锐宝XL试驾归来,看得出眼神有点疲惫,但目光依然单纯清澈,看得出是一个年轻而时髦的男子。握手时当他伸出手来,看到一只伤痕累累的手,心不由自动的格登了一下,呀,确实烧得挺严重。
“你知道别人看到你的脸后会格登一下么?”一个小时以后,略微熟悉些了,我问他。
“知道。”
“那你心里也会格登一下么?”
“我才不会,别人格登就格登吧,反正我自己不格登了。”他爽朗地大笑起来,我的心再度格登了一下,这一回是感叹眼前这个小伙子其实还真是蛮帅的——这就是俞灏明在整个采访中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他是我这个顽固的外貌协会人生中第一次在一小时内修正对一个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以前他的帅我无缘得见,但现在他的帅还真是即时感受,原来那句“人因为内心而美丽”确实不是一句鬼扯。
在与他聊天前,我对俞灏明近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赖以成名2007年快男比赛也没看过,说起来怪残酷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他对我来说和这些年来那些年轻的男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是的,在这个圈子里,每一个艺人都有一个简短的标签,以便健忘和冷血如我的观众们记住,比如李晨的标签是那只范冰冰的大黑牛;李冰冰的标签是:那个从来没有绯闻的勤奋的大龄女青年;杨洋的标签是每个女青年都争着想睡的小鲜肉,章子怡小姐的标签是:给皮裤汪又生一女儿的前国际巨星……
而俞灏明对我来说就是——“被烧伤的快男”,这标签对观众来说和其他人的标签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可是对他个人而言,却是深二度灼伤,39%的灼伤面积,两年康复期这些最具体而艰难的命运。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被人喜欢是难的,被人记住就更难了,而要被人喜欢且被人记住而又充满敬意地记住则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而这,也恰恰是每一位艺人都希翼用一生完成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俞灏明的伤痛让观众更加记住了他——虽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方式,毕竟,谁也不愿意在以追求欢乐忘忧的娱乐圈里与真实的命运狭路相逢。
毕竟,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原本,他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不普通的广州男孩。
父母做生意,家境无忧,小学在农林下路,中学在东环,初中转去了上海读,高中学了法律,和所有小孩子一样,不知道未来是什么。父母问他到底喜欢干嘛?他说:我喜欢唱歌。
平时陪父母出去应酬,在卡拉OK已经技惊四座,明星梦是从小就开始发。
三四岁,说话都说不大清楚的时候,已经会唱陈百强的《一生何求》,那时流行港台四大天王,他最喜欢的是官仔骨骨的黎明,到了广外艺读书,选的是声乐,做为一务实的广东小帅哥,他倒并没有太大的企图心,因为将来无论当个音乐老师或者跑跑夜场的歌手,生活也都能过得蛮滋润。
一切都始发于2007年夏天那次在北京路的快男报名。同班同学当场去了,大部分落选,他按照母亲的嘱咐做了一点准备隔天才去,“做了一下头发,穿了一件白色夹克,人显得比较干净。”人一去,拿摄像机拍花絮的人一下子冲了过来:你为什么要参加比赛?那是他第一次面对摄像机,有点奇怪的感觉。
一路顺利从广东赛区走到总决赛,每周的比赛都能看到支持自己的粉丝,开始一直以为是导演组安排,后来做完全国突围赛,第一次来到北京,“把我完全的吓到了,整个机场都挤满了人,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容。那一次我就问我经纪人,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不是你们请来的人吧?哈哈,那时就那么幼稚……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粉丝的疯狂,举牌,尖叫,追车、跟到家里或者酒店。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后来就很开心,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粉丝,原来自己是明星了……当然得意,怎么可能不得意,那时才19岁。”
“你相信运气吗?”
“相信。”
“你觉得你的运气算好还是算坏?”
“我比较相信一种平衡、中庸的一种状态,运气太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有运气好的事情,也必须要有挫败的时候,这是我向往的一种运气的性质。”28岁的俞灏明淡淡地说着。
19岁一夜成名,顺风顺水,去了全国最好的娱乐平台当主持,去韩国培训,公司的电影他是男一号,最流行的电视剧他是几大主演之一,“我觉得好幸运,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一个时段,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出来了。”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三年以后在在车墩影视基地被火药炸成重度烧伤——就算复出三年后,他的伤也仍然明显,嘴角有几处明显的疤痕,“我不会再去做手术了,为了好看一点点,那种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他坚定地说。
2015年,有一部英国片子《RUSH》上映,讲的是F1大神尼基的故事,其中有一段讲述的是比赛失事,尼基在八百度的高温里呆了一分钟,烧得面目全非,电影在讲述烧伤病人的手术时,整个电影院里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与血肉模糊的镜头,以至于我在观看电影中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晴,就算只有几分钟,也让人无法忍受。
而这样的日子,俞灏明整整经历了两年。
“我只看到黑黑的人,嘴巴灼伤后变小了,得戴开口器,两边的肩胛背部位最严重,这处烧伤导致灏明的手臂无法抬起。两只手的手背几乎烧出两个窟窿。”
我查资料俞灏明的父亲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手术已经很难熬,而术后的恢复也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艰难得多,24小时大半时间与疤痕作斗争,全身弹力,拉筋,硅胶片,敷药,换皮,奇痒,痛得撕心裂肺,医生打电话跟他父亲说你这儿子太厉害了,没见过这么能忍的。
“可你知道么,我小时候爸妈让去打一支针都跟杀猪一样,要拖半条街才能到医院。所以人有时候需要去经历一些事情,这是一个发现你自己的过程,在经历这个事情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我自己竟然能够忍受这些东西,可是当你不得不要面对这些的时候,你的潜能就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这种潜能不仅仅因为灾难而激发,而是需要你内心真的有方向、有梦想,而且,当你真正突破做到之后,你会骄傲地发现我原来竟然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潜能像是身上的一个开关,你不知道它在哪,你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当遇到一件的事情时才有可能触发到它,这时它才可能会发光、发热,照亮你的人生。那场意外,让俞灏明从一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小帅哥变成了心里眼里都可以担事的半大男人。
“你们没有见过我受伤之后的样子,有朋友看到之后惊着了,一下子开始掩面痛哭,看到他们掩面痛哭,我只能安慰。‘别哭啦,没事啦,以后会好的’,我还要安慰人家——难道我跟他们一起哭吗?”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谁,也没有在想这个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那时候我一下子变得非常非常理性,特别理性,没时间想别的,惟一想的就是好好恢复。”
“真的,整个过程我没有为自己流过一滴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状态,所有东西都绷紧,思想上面和行动上面有一股信念,我要回去,我相信我能回去,如果我恢复得不好的话,可能我之后的演艺事业就要停止了,我可能做不了我喜欢的事情。”
当然,在困局里想要突破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伤痛难以克服,焦虑也难以克服。他也曾在休养期间去美国散心,学习语言;也曾面对各种骂战纷扰,要有非常非常坚强的神经才能发出那些平息事端的声明。毕竟这其中谁是谁非,没有人知道全部的真相,但是人们至少记住了2013年跨年演唱会那个在光明中走向前台的俞灏明,一身黑衣,身形削瘦,友人涕泪四射,事主却一滴泪也没有流。
那天他唱的歌是《其实我还好》。
“那首歌里有一句词,说爱说痛都太笼统。这句话蛮有意思。”
“这是现实嘛。”
“经过大的痛苦的人不大喜欢和人诉说痛苦,可能因为痛苦说出来是没有用的,也没必要说。”
“嗯,这就是务实,只能自己消化。”
“你所谓的自己消化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第一不要多想,第二把这些坏的情绪吞到肚子里?”
“对,把它们咽下去。”年轻的男人甩出这么一句,样子非常的MAN。
把痛苦咽下去,朝前走,朝前看,这也许是所有突破的前提,甚至可以说是惟一的前提,而突破本身就意味着接受它,你必须接受现在的自己,才有重新出发的可能。
所以复出演戏时导演会问他要不要把手上的伤疤掩住,他回答“我为什么一定要遮住它?你可能觉得我可怜,我非常不可怜,我其实就真的不可怜,我都不在意,你们为什么要在意呢?”
鲍悖迪伦唱道一个男孩要变成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那么你觉得自己成为了男人么?”
“可能还没有。很早,但是相对来说已经有点男人的心智在了。”
所谓男人的心智,也许就是那勇于承担命运的毅力,“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这次他去美国参加雪佛兰迈锐宝XL的试驾活动,最震撼的瞬间不是发生在西海岸的落日,而不是如画的风景,而是他看到两个巨大的悬崖中间连接的一条桥。
“看到这坐桥的时候,我完全呆住了,我觉得人类真的是挺伟大的,这么高的悬崖,这桥是怎么建上去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真的,可是人就做到了,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特别难去达到或者难去做到,只是你去不去做,去不去想办法而已。”
现在的俞灏明,除去那些烧伤,几乎看不出与普遍28岁的男艺人有任何区别,他努力工作,演戏,唱歌,上通告,宅在家里没事就会看电影,会做很好的凉拌沙拉,会煎很好的牛排、牛肝,仍然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包括漂亮的女孩和漂亮的猫,最近他养了一只英国短毛猫,一眼相中的就是那赏心悦目的斑纹和姿态。
“据说养猫的男人是因为寂寞和脆弱?”
年轻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骄傲的神色。“我不太需要用一只猫给我慰藉,我就想把猫养得肥肥壮壮的,我想要看着它在我家里跳来跑去,我只是那种一定要付出爱的人。”
黄佟佟:你可以说是一个很顺利成长的小男孩,也没有经过什么太多的波折,父母也很宠你,家庭条件也不错,遇到这样大的苦痛,很多人可能就接受不了,会觉得人生不公平,为什么灾难要降到我头上。
俞灏明:我当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我只想到一件事情,就是我要回到舞台。我的梦想就是这个,我要继续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我的梦想很大,如果说痛苦盖过我的梦想的话,可能那时候我就垮了。
黄佟佟:如果这个事没有发生,你还是一个“小鲜肉”,你觉得会比现在走得好吗?
俞灏明:我觉得可能会比现在好一些,那时候路特别顺,能拍到当时特别热门的剧,但心智可能不一定有现在成熟,也说不定会遇到其他的方式困难。
黄佟佟:那你觉得你现在是更好的自己吗?
俞灏明:我现在是更好的自己,只是更好的自己,我觉得需要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走。以前我相对来说比较任性、比较自由,又有拖延症,现在我更懂得分配时间了。我自己去做一件事情,我首先就会想这事情要怎么做,怎么样相对来说会比较事半功倍或者节省时间成本、体力成本。
黄佟佟:在经历过那些痛苦之后,会不会觉得人生没有什么痛苦是你不能承受的吗?
俞灏明:没有。我觉得还有很多痛苦我是不能承受的。
黄佟佟:比如说?
俞灏明:比如说离别的痛苦,人生当中长辈或者其他人肯定会离你而去,这种痛苦我觉得应该是比较难接受的(哽咽)。
黄佟佟:人总是要离别的。
俞灏明:对啊,没有办法。平常特别强大的一个人,如果一想到这些问题就有点控制不住了。有点接受不了,这个问题其实涵哥平时也跟我们讨论过,他说我们人生当中是会面临很多这样的痛苦,我们要面临的东西还很多。
黄佟佟:我们常常说人最大的成就是找到自己真正的自我,你觉得你现在找到了吗?
俞灏明:还没有。
黄佟佟:有时候还是很迷茫?
俞灏明:有时候还是迷茫,首先生活经历还不够,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还没有定,有些东西还是会被身旁的人所左右,这些左右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但是基本上我现在大概能够分辨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现在基本上坏的东西我会自动的屏蔽掉,好的话我会在别人身上学习。
黄佟佟:看到这次迈锐宝XL的短片中有一段你画画的剧情,你是真的学习过油画吗?
俞灏明:其实也没有刻意的学,有时间就会画几笔,比较抽象的那种,主要想去捕捉画面的色彩和表现方式。后来画着画着,有朋友说,画得挺好啊。自己看看,好像确实也不赖。除了画画,有时候也会尝试一些摄影,同样是为了寻找画面感,为未来的演艺生涯铺路。
黄佟佟:你到现在为止,你觉得你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俞灏明:到现在最大的遗憾我觉得是以前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现在懂的东西相对来说还是很少,如果从小文化修养更扎实一些的话,现在肯定会更加不一样。在美国试驾雪佛兰的时候,我最想表达的是一种韧性,我觉得男人需要有这样的一份韧性在,它是你突破自我的基础。如果说你没有这个被生活打磨的韧性的话,你后面的路基本上可能走不好甚至走不了,有了这样的韧性,你才能够有更多的突破,更好的去发现自己,发现这个能力,前提是你必须要经得起磨炼跟忍得住寂寞、痛苦。
黄佟佟:你最近喜欢的一本书是什么?
俞灏明:最近看的就是《我爱这说不出的浪漫》,这本书是涵哥推荐我看的。有些句子挺好,我喜欢作者说的一句话,他说:你需要用你的身体穿过时间和生命,并保持你的发型不乱。
这句话对我来说印象还挺深刻的,我的理解可能就是你在人生过程当中你需要推动事情的发展经受磨炼,其实你最本质的一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什么叫发型不乱?就是法国贵族式的,在被砍头之前,我也得洗得干干净净,或者我的衣服必须得很整齐,我去接受死亡,姿势一定还是要漂亮的。不管你的生活多么的愚弄你或者多么的糟蹋你。
黄佟佟:除了这本还有什么印象最深的书么?
俞灏明:我会看一些港版书,比如龙应台的《大江大海》,我喜欢那里面的故事,看到那些故事时你能够发挥你的想象力去想象那幅画面。
黄佟佟:你自己的故事还不够多吗?
俞灏明:还不够多,其实我觉得没多少故事,才开始了,着什么急呢?
黄佟佟:你对帅这个东西怎么看?
俞灏明:我觉得你拥有外貌的帅气的确是能吃几年饭的,但是我觉得其实男人真正的魅力不是在于帅气的脸庞或者外形,其实男人真正的魅力是在于他有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特质,一个标准男性的形象其实不是20—30岁或者十几二十岁的年龄阶段,我觉得标志性男性形象感觉其实就是40—50岁之间。
黄佟佟:你设想过40—50岁你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是一个很成功的男人吗?
俞灏明:我真的没有设想过,我对我以后生活的规划其实挺困惑的,挺空白的,我没有想象说我以后一定会在哪一个国家做什么事情,怎么生活,或者我有几个孩子,这个完全没有设想过,我觉得现在我还没有到那个岁数去考虑,首先我需要有精力去做,去想这样的事情。现在我还没有太多想法我一定要想这样的问题,可能等到我去想的时候这个又不一定有了,这个很难说。
黄佟佟:你每年花多少时间回广州?
俞灏明:一有时间就回去。我最好的朋友在广州,从中学时代的。
黄佟佟:他们的生活跟你现在不一样?
俞灏明:不太一样。他们进入了循规蹈矩的生活,而我还没有。
黄佟佟:你还是要拼一拼?
俞灏明:对。就还没死心。
黄佟佟:你应该永远不会死心吧?
俞灏明:对,永远不会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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